一点也不蚌

就在闷热的天气里连线。

【忘羡】坠甑不顾(八)

原名:《如果你已经忘记》
(八)
日头光光,秋天刚收的藕,锄头打趴了接天连碧的荷叶,现在水面上一片干净。正适合划船游泳。
魏无羡和江澄从水里哗啦一下浮出头来,互相推了对方一个水花。少年精干的胳膊臂膀露在外头,麦色的皮肤亮着蜜色。
江澄向来比魏无羡更白一些。
谁叫虞夫人肤色天生白皙,而恰巧江澄长得肖似母亲。
不过这怎么也晒不黑的颜色倒像是他比魏无羡少晒了太阳,少跑动似的,就是缺了那么点男子气概。江澄想着方才出水前魏无羡特意跑去摘了个莲蓬,气不过他的吊儿郎当,便又趁着魏无羡说话的当口泼了他一脸水。
“再来!”
魏无羡把手里剥完的莲蓬丢中江澄的脑袋,眼睛里被水灌了,酸咸得要死,睁也睁不开道:“比什么比,说了最后一场。刚才几次我赢了你不服气,这次平了还比。不比了,我一会儿和师弟们打鸟呢。”
毛病,都游了少说十趟了怎么还不服气!
江澄在水里踹了他一脚:“怎么才十趟你就体力不行了?”
魏无羡一边使劲眨眼等着这一阵过去,一边骂道:“去你的吧,你才不行了……”话没说完,左心口肋骨底下忽然猛地跳了一下,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顿时蔓遍了全身。魏无羡被激得僵在那里动不了,一句话不上不下地卡在那。
江澄奇怪道:“你怎的了?”
魏无羡调整了心率,大声对江澄道:“比就比,看一会儿我上岸了你还能逮着我算你本事!”话刚说完,扭头就往前蹿出了十几米。
江澄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,两腿一剪也扎进了水底。

水中的人间是恍惚不清的,天上的太阳在水里只是一个明黄的圆,还兼包着水蓝色镶边。除此之外,不论是天上的云朵还是水边的乔木,在水里的样子俱是一片模糊。
波纹,晃动。光线,迷乱。
魏无羡强忍着胸膛里疯狂跳动的肉团带来的恐慌,在水中飞速地往前游。身心仿若要与水波融为一体,魏无羡甚至觉得自己不必呼吸。
压抑静谧广阔无边的窒息感席卷而来,让人几乎想就此沉溺。
哗地一声,水珠兜头盖脸地被下,魏无羡从水里爬上岸来。
上了岸也并没有好多少,魏无羡顾不上找自己的鞋了,赤着脚在一片能烫人的地上跑起来。扭曲和眩晕,伴随着奇异的快感。不知从何而来,只是莫名地叫人想挑起嘴角。
江澄这时候也上来了,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魏无羡犹如见了狗一样夺命狂奔,莫名其妙地喊道:“你跑什么!没人养狗!”
见魏无羡不停只好自己一翻身也追了上去。
追了半天就见魏无羡冲进房里嘭地一声把门锁上了,江澄一脸错愕。跑得命都没了只好停下来按着膝头低头喘气,又抬头看了那边一眼,嘴上说不出话心里不知放狗追了魏无羡几条街。
江澄也不敢多停,喘了两口气又起来去到前边砸门。
“你吃错什么药了!开门!”
魏无羡本来背靠着门的,谁知道江澄拍门这么大力气,颠得他不仅心口疼还背疼。只好把自己挪到了地上躺平,一抬起头来连莲花坞的天花板都看不太清。
魏无羡左手在心口扒拉了两下,真是恨不得把里边的东西给挖出来,早知道现在这样,当初还作什么死。
这是能开玩笑的疼法吗……之前还真是高估了自己。
魏无羡放弃了扒拉自己胸口,改为两手一起掐着自己脖子,用力一点,往上推,对,像刚才在水里那样,呼吸不了的时候反而好受点……
砰!
江澄终于把门踹开了。
一进门差点踢走地上的魏无羡,看见他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,使了死力气把它往回拉。脑子里缺血,手被扯下来以后力气就使不上了,魏无羡两手垂在身边。
对了一会焦,才看清江澄的脸,怒气冲冲,头发上指,魏无羡差点以为自己见了虞夫人。
江澄咆哮道:“你要死啦?!”
魏无羡勉强觉得自己该说话了,随便应道:“差不多。”谁知道根本没说出来,江澄听在耳朵里只有几个散乱的气声,魏无羡脖子的知觉这才慢慢回来了,喉咙又辣又肿,实在不想再说第二遍。
魏无羡帮着魏无羡挪到自己床上。
江澄问: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
魏无羡摇头。
江澄又问:“你别急着说没有,你上次屠戮玄武回来分明带了一样东西,现在在哪?”
魏无羡心道:怎么这么快就猜中了。
眨了眨眼又想摇头,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笃笃的敲门声。
江厌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,唤道:“阿羡,你在吗?师姐做了莲藕排骨汤,替你带了一些。”
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,江澄立即把魏无羡卷成一个蛹,滚到床里面塞好,自己开门出去。
江厌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,正以为魏无羡不在,刚打算像往常一样进屋去把汤罐留在魏无羡桌上。却见江澄只穿了裤衩从魏无羡房里出来,吃了一小惊,道:“阿澄……?”
江澄道:“魏无羡他和师弟打鸟去了。我刚刚凫水上来屋里皂角没了。上他屋里拿点。”
江厌离道:“原来是这样。那我去把汤放在他桌上。”说着便提起裙摆打算走进屋中。
江澄连忙拦下她:“我去我去,阿姐你歇着。”
江厌离闻言便放下裙摆,把手里的汤递给江澄,笑道:“我们阿澄最乖了。那你去,小心点不要洒了,也别偷喝阿羡的。你自己也有一份呢。”
江澄接了汤,回房里找魏无羡。
魏无羡已经自己从一团被子里滚出来了,还像刚才那样仰着躺平,心脏那块地方有个太阳印,现在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,快看不清了。
江澄刚才只顾着他脖子,别的地方没仔细,现在一眼看清了他给自己抓的伤势,气得差点没把汤泼他脸上。
江澄把汤罐子往旁边重重一顿,直奔主题道:“你藏在哪了!”
魏无羡的心又开始突突地跳,江澄的脸在眼前扭曲,那种阴暗而强烈的兴奋再一次窜上脑海,魏无羡忍住不让江澄发现,盯着面前那团人影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杀了他。”忽然有人说,“杀了他,没人会知道你在干什么。”
魏无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心说这年头的心魔智商怎么这么不在线,杀了江澄我上哪埋,江澄没了怎么和别人交代。
难不成要杀光整个莲花坞吗?
江澄一看他翻白眼就去探他的脉,谁知一探之下发现魏无羡的脉搏简直像上了发条。
江澄心里猛地一沉,嘴里道:“你不告诉我,你就告诉我爹去吧!”
魏无羡忙着癫痫,拦不住他,只好让他跑了出去。恍惚间那个声音又说:“那就杀么,杀光了有什么不好。”
魏无羡没工夫和他斗嘴,自己凝起全部精神去遮身上的伤。法术刚施完,金光过去。魏无羡的房门便又被打开了。
江澄身后跟着江枫眠和江厌离,虞紫鸢恰巧外出,不在莲花坞。
江枫眠与江厌离一道进门,几乎同时开口道:“魏婴。”“阿羡!”
江澄却愣住了,因为魏无羡身上什么也没有。温氏的太阳纹好端端长在胸口,脖子上那一圈粗大的勒痕也不见了了。
除了精神不好,眼睛闭着,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。
江枫眠走到他身边,亲自替他探了脉,随即转头对姐弟两人说:“没什么大碍。或许是近来性子太野,中暑了。”
之后便叮嘱江澄要好好照顾魏无羡,又训斥了江澄不稳重,冲动。江澄忍不住辩了一句:“我没有!”
江枫眠看了他一眼,再不说什么,起身出去了。
江厌离却还留在房里,看看魏无羡又看看江澄,最后犹犹豫豫道:“阿澄……你不是说阿羡不在吗?”
……
江澄努力组织了许久语言,最后仍是决定实话实说最妙,道:“阿姐,魏无羡……他方才是真的仿佛要死了,身上有……”
江厌离再看了一看几乎全裸的江澄和魏无羡,斟酌词句道:“阿澄,你听阿姐一句劝。你们年纪还小,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……”
江厌离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,惟余下一头雾水的江澄。
刚才阿姐是不是说了什么我听不懂的话???
总之是被阿姐误会了。江澄越想越气,七窍生烟地超魏无羡大喊道:“魏无羡!”
躺着床上“不省人事”的魏无羡悠悠转醒,做出口型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江澄一把掀开刚才江枫眠给他掖好的被角,露出一片精瘦干净的胸膛,问他道:“伤呢?”
江澄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焦躁地在房间踱来踱去。魏无羡本想说你这样光着身子到处走是不是有点不太雅观,嘴张了张发觉完全出不了声便也作罢。
谁知江澄忽然转身,伸手便去探魏无羡的脖子,手骤然接触法术遮盖的伤处,魏无羡的瞳孔猛地收缩,剧烈地呛咳起来。
江澄松开手,冷静道:“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呢?”
“他对你不敬。”有人评价道。
魏无羡只好一边笑一边咳嗽,那笑三分冷酷七分嘲讽,明明房中只有两人,江澄却无端觉得这笑绝不是给他的。
魏无羡轻动手指拈了个诀,金光出没再散去,肿胀的喉咙和血痕交错的胸口又再次出现。
江澄目瞪口呆。看魏无羡做口型道:“障眼法。”
江澄还没回过神来,脱口道:“这是什么本事,你是仙人吗?”
魏无羡心中猛地一顿,知道他是神游天外随口一问。勉强出声引开他的注意力道:“你不是想知道我把东西藏哪儿了吗?”
江澄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:“在哪儿?”
魏无羡道:“在……”
魏无羡缓缓睁眼。身边躺着蓝忘机。
小古板睡起觉来也端端正正,即便阖着眼亦教人感到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。
魏无羡转头看了一会这张昳丽的脸,发觉已然不能唤他作小古板,包子铺前那一个一无所依的小公子已然如此高大了。
元宵那天下山前没控制好力道,砸坏了自己那床,现如今只好先和蓝忘机挤挤。
蓝湛给自己这屋选的地方真是好,清晨时分,窗外葱茏蓊郁,寂静无声。远远地能瞧见拴着小苹果的草埔。还有魏无羡的房子。
魏无羡嫌少这么早起,刚轻轻一动蓝忘机就醒了。
睫羽缓缓张开,琉璃色的瞳孔一瞬充斥视野。
唇色有些偏浅,却饱满,富有柔软的吸引力。
四目相对了一会儿,蓝忘机坐起来,离开魏无羡目之所及。
魏无羡干巴巴地笑道:“早……咳咳……早啊。”梦里扼喉的感觉遗留到了现在,张开嘴似乎仍能感到那种灼痛的不适。
魏无羡打了个哈欠道:“那你先起,我再睡会儿。”
蓝忘机取过自己的外袍,起身披上,对魏无羡道:“若是为梦境所困,不如起来。”
话毕拾起跌落地上的避尘,推门出去了。
魏无羡等他走了,便也一翻身起来,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。

门外再次传来熟悉的破空声。蓝忘机又在练剑。
魏无羡推门而出,一片金光自他头顶由上至下略过,待魏无羡再现身,一头黑发便已成了蓝忘机最熟悉的灰白色。
今晨天色昏暗,估摸着要下雨,魏无羡出了门,抱臂倚在门边。
蓝忘机看见他,果然收了剑势,不确定地朝这里望来。
今日是元宵后第三日,细数来离同江澄的决战还有一周。这三天里,魏无羡一向已黑发示人,蓝忘机便以为,他师父永远不会回来了。
魏无羡没动,蓝忘机便情不自禁再向前一步,站定后方问道:“你……?”
语气难得地有些犹疑。
魏无羡看他再不向前,便也隔了这若许远同他说话:“他这几天没惹你烦罢?”
蓝忘机手中垂着避尘,道:“不曾。”
魏无羡便轻轻一笑,懒道:“那便好。”
魏无羡转身回蓝忘机屋里取了把伞,又出来走向蓝忘机。
蓝忘机背对着苍暝天色一动不动,魏无羡朝他越走越近,最后从他身边路过。
“借你伞一用。”
“为师下山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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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1.暂告一段落
2.云梦双杰友情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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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火星没有人 那个,上次说的“一刻钟”其实是一个特别无聊的文字游戏啦。是想说“四分之一”。
但是回复完后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四分之一。可能它会变成五分之一六分之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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