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点也不蚌

就在闷热的天气里连线。

【忘羡】无邪(六)

*现世:小道士叽x小狐狸羡

前世:和尚叽x真·狐狸羡

*轮回前世梗

*前文见合集或#思无邪#tag。>目录点这里<

△私设如山预警!

△名字不对预警(?什么奇怪预警)

△ooc预警

以上。

以下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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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无邪(六)

一只狐狸的诞生可以从它尚在娘胎里感知世界时说起,当然有的时候,得从这个个体投胎那会儿说起。

有一点奇怪,它记得自己从一扇灿烂金色的门里一闯而入,也许那时还不是狐狸,总之它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感觉上不大像狐狸。等到灿烂金色消失,睁眼时见它的母亲正在将它的毛舔净。

母狐受了伤,只能窝在几片树叶几条枯枝搭成的简陋的窝里,舌头已经不那么湿润,但那双眼睛依旧圆而明亮。

还有一头矫健的白狐伏在她身边,也是一样遍体鳞伤,但那双眼睛,注视着它,同样湿润而明亮。

三天后母狐和白狐相继死去,它意识到假如不去找点什么吃,也许一辈子的记忆就只有那扇不知来路的门,大而灿烂的金色门扉,以及这一对情深至死的恋人。

就是在这一天它勉强爬出窝来到因雨季而涨潮湍急的河流,颤巍巍地探出爪子捞了点水,就差点被卷进一层又一层的浪花里。

一双手从它脚底将他整个接住,它记不太清楚自己当时学没学会亮爪子,就被按进一条柔软雪白的布巾里。

背篓里的小小世界,随着有节奏的颠簸轻轻晃荡着,有点类似于摇篮,虽说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知这个词,但抠着背篓的爪子渐渐的松了。于是再次沉入黑甜乡中。

大而灿金的门扉,似乎在跌入的前一瞬间,有两个字,湮灭在声嘶力竭的混乱之中。

“蓝湛!”

舍舍伽问过云深不知处的很多动物,记不记得自己出生之前的事,有的说记得自己泡在一汪黑漆漆的水里,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动来动去。有的才修过百年,话都说不清楚,咿咿呀呀比划了半天,最后反而追问舍舍伽为什么才十几岁就会说话。

舍舍伽想问:有没有人见过一扇金色的门?没有吗?

所有的动物都摇摇头:没有,哪里来的金色的门呢。是不是你出来的那个门。

舍舍伽说当然不是啦!又自言自语道:那蓝湛又是什么呢?

一千岁的青牛扫走背上的蚊蝇,说:可能是一种颜色吧,湛蓝是一种颜色,就是云深不知处天空一贯的颜色。所以蓝湛应该也是一种颜色,就像靛青是一种颜色一样。

舍舍伽又自言自语道:可是我为什么要喊蓝湛这种颜色呢?明明那扇门是金色的。

青牛驮着他走了两步,慢悠悠地说:这我就不知道了。可能你天生就比较喜欢这种颜色吧。

舍舍伽还要问:我那时什么颜色都没见过,又怎么会天生就比较喜欢这种颜色呢?

青牛却不愿意答了,反而告诉他:其实舍舍伽不是狐狸,是兔子的意思。不信你翻翻藏经阁最底下那层卷帙,《梵物普知》上就有写。

舍舍伽震惊了,舍舍伽竟然不是狐狸,是兔子。那自己究竟是狐狸还是兔子呢?

如果我是狐狸,那为什么静檀给取名叫做舍舍伽,如果我是兔子,又为什么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狐狸。

于是舍舍伽就从老青牛的背上跳下来,一溜烟跑向了藏经阁。

没想到,迎面撞上一双缠足的僧鞋,青灰做底的颜色,又隐隐泛着白,舍舍伽就停下了,等着人来抱它。没想到,那人没有弯下腰,也没来抱它,只是站在原地。

舍舍伽抬头一看,这人手上抱着一沓经文,右手提着灯,根本没有空。于是原地蹦了一下,蹿进他身后半掩着的藏经阁中。

九层塔漏窗透出一点光亮,射下尘埃在半空中飞舞,空气中充斥着经年累月的纸气,偶有灯烛燃烧刚熄的油蜡气。

舍舍伽不费吹灰之力在最底下那层找到了《梵物普知》,这本书一看就不怎么实用,被压在最最角落,和什么《夷陵老祖回忆录》、《惨死千法》等等一看就莫名其妙的书堆在一起。

舍舍伽正打算用爪子刨出来,半掩的门忽然又打开了点,闪进来一盏纸灯的光,而后走近了,点亮了四处挂着的罩灯,整个室内顿时橙红橙红地亮起来。

那人放下书卷,找到舍舍伽,在它身边蹲下来。

放在一旁的纸灯写着一个静字,舍舍伽不刨了,反正静檀会帮他拿出来的。

静檀问:“想要哪本?”随后手抚上了《梵物普知》的书脊,问道:“这本?”

舍舍伽把左爪搭在他手指上,表示同意,静檀就替他把这本书取出来。

静檀将书摊开在地上,和它一起看,但是这本科教书籍竟然没有目录,所以只好从头翻起。舍舍伽一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,只好在旁边跺脚告诉静檀快翻快翻,终于到了舍舍伽那一页。

上面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写着:此云兔。

舍舍伽瘫倒,静檀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说道:“是狐是兔,并无分别,只因我以为这个名字很适合你。若不喜,改之便是。”

舍舍伽急忙跳起来摇头。其实他也觉得叫什么没有关系。

静檀伸手来抱它,它就从他的手臂蹿上去,窝到他怀里蹲着,后来又想起这人是要带经卷出门的,就又爬上去蹲住他的脖子。

静檀将地上的纸灯提起来,走回桌边抱起那沓经书,扇灭壁灯,带着他的红狐一道走了。

舍舍伽很少注意静檀的样貌,好像从第一次他在河边把自己捡回来,舍舍伽就不记得要去看他的样子。辨别一个人,不只是从面目。从气味、姿态、身形、态度,从很多方面就能认出一个人,面目往往不是最重要的。

它辨认静檀,仔细说来可以是这其中的任意一种,也可以哪一种都不是。把这些加起来,才成就了静檀,它辨认他,某种程度来说是靠灵魂。

静檀走着,眼前忽然挡住了一大片红色毛茸茸的阴影,离极近还尚有一丝距离,静檀得以睁着眼却不被刮伤。

狐狸大而圆的眼珠和他的浅色瞳四目相对,尖长的吻顶着一个略有些湿润的黑色鼻尖,想也知道此时应是仰躺在自己的头顶,倒吊下来看他。

似乎忽而如同人笑一般眯起了眼。又一个腾身,掉在他手中捧着的经卷上。琥珀色眼瞳沿着下眼缘划过一道短距,直至跟随舍舍伽落稳,方才收回。

因为面目,常使人认错。

云深禅院内鲜有鲜丽颜色,大多蓊郁古树,花色只见无垢之莲,落雨初夏,可见莲叶盛珠。但在云深禅院外,却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火红枫林。

其中有一棵,长在断崖边上,从乱石缝中苟延而出,却不知为何生得甚为茁壮巨大。

而且这一棵,偏偏长在静檀最常前来授法的兰室之外。一墙之隔,给不爱听讲且闲不太住的狐狸提供了天大的好处。

每当静檀开始讲经,它十有八九都在这树上掏鸟窝,等他长到三岁大时,附近十棵树之内都再没有鸟敢来搭巢。于是掏鸟窝活动就改成了睡觉。

今日也一样,它隐约记得睡着之前静檀曾到树下看他,但彼时它正困得不行,他来非但不能让他醒,反而是叫它睡得更安心些。

它揪了一片五爪叶丢下去,同时将有白纹的大尾巴摇了摇。权当告诉他——我在这,不用担心。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收到他手里。

静檀月白色的僧袍从一片红叶掩映中穿行离去,舍舍伽最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,爪子一抬,又安心睡去。

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,平日差不多此时授法便要结束,果然,朦胧之间,舍舍伽感到树被一阵掌力轻轻撼动,它掀起遮着眼皮的尾巴,从绒毛缝隙中往下望了一眼。果然再次见到那身月白僧袍。

它颠颠倒倒地站起来,往侧边一卧,就从空中掉进一个檀香气浓厚的臂弯。

这檀香气过于浓厚了些,不似平日里的幽淡清雅,舍舍伽撑开眼皮盯了一眼这人的面目,便从下往上望见一双浅淡若琉璃的双眸,于是安心合上了眼,更往他怀里缩一缩。

但走了两步,却觉这怀抱忽然间停下,且盘膝坐了起来。舍舍伽迷蒙中感到一丝奇怪。若是要回静室,大约应行千步,但依他感知的短短距离,此人就像抱着他从树前绕到了树后。

舍舍伽睁眼,却见一树火红枫叶,果然还是在这棵树下。

舍舍伽起身,从这人怀里跳了出来,前脚右足忽然一个踏空,身后伸来一只手稳稳捞住了它,山底一片看不清的浓稠迷雾,正是枫树之后万顷的断崖。

身后那人忽然道:“魏婴。”

舍舍伽一个激灵,虽然明明不是他的名字,他却忽然生出被人摄住心魄的感觉。

舍舍伽脑中蹦出一个问题:“你是谁?”

狐类是安静的动物,通常不发出声音,平素它与其他动物交流,都是依仗天生的强大精神,但这个办法对静檀却从不奏效,好在他们不知为何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,凭它的动作神态便可完成交流。

红狐此时却急迫得逸出几声尖细的鸣叫。

没想到那人竟然听懂了。淡声道:“我是蓝湛。”

*

静檀出来的时间和往常一样,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。临出院门时,忽然有个小沙弥走来,朝他行了一礼,道:“方丈住持找法师有事,请速去。”

静檀点头应过,便提步欲绕过此人,先将红狐接了,再同它一道过去。

跨过月亮门时,远远望见那头红狐还在原先那棵树上,连睡着的枝桠也未曾挪动过。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,但却不知是哪里不对。

*

魏无羡绞尽脑汁意图将这个故事编得完整点,还原情形点,却又不想让蓝忘机发现端倪,这实在有点困难,光编人物名字就挠秃几百根尾巴毛。

索性,就用了他们初时那一世世人给他起的名号。

故事正说到这人淡声说:“我是含光君。”魏无羡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蓝忘机神情肃穆,正认真思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。这人一贯如此,即便这样奇异诡秘,怪力乱神的故事也凝神认真听。听见魏无羡笑,才从故事之中脱离出来,略带不解地望向他。

魏无羡九条尾巴几乎笑得爬上头顶,摆摆手道:“无事。”

但当时那一魄和蓝忘机性情别无二致,就连回应都不舍得开尊口多漏两字,只回答:“蓝湛。”

这与舍舍伽在金色门扉之前听见的呼喊重叠起来,红狐眨了眨眼,又漏出一声极其疑惑的呜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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