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点也不蚌

就在闷热的天气里连线。

《坠甑不顾》(五)

原名《如果你已经忘记》

(五)滋

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全速赶回夷陵。

江家的人自然没有他们这样的好本事,身轻如燕,能缩地成寸。

疾风裹挟着袍子在夜空中烈烈翻飞,蓝忘机其实并未体察出魏无羡有何异样,只是直觉叫他快些,再快些。

白发并不是什么异征,每月总有一晚魏无羡的头发将全变为花白。而这时的魏无羡往往体魄最为强健,精神也最不易疲乏。比平日那个怕冷又贪睡的灰发魏无羡状况优越了不知多少。

可蓝忘机就是感知他危险,想立即将他带回到那个空有几座小瓦屋的山头上。

魏无羡由着他的小徒弟拉着他满天乱飞,连夜赶路,倒莫名觉得十分欢喜。

仿佛刺在心口的一根剧毒小针,咻地便叫他拔了出来。

眼看天将破晓,蓝忘机脑后两根抹额带子在将亮未亮的晚空里翻飞,魏无羡玩心大起,不由伸手摸了摸。蓝忘机脚步一顿,什么也没说又继续赶路。

魏无羡见他不说话便越发想逗他,仗着自己本领比他高强,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地说话:“蓝湛,天要亮了。你们蓝家人规矩这么严,你这个作息是不是该罚上一罚?”

“你又不说话,当是无言以对咯。为师再问你,你这夜猎时临阵脱逃,像个什么样子?当罚不当罚?还有……”

蓝忘机忽然道:“江宗主已然解决了。”

魏无羡见他回话,道一声可喜可贺,又说:“好吧,那这个暂不追咎。还有,怎么你这抹额得有多金贵呀?见你日日夜夜都藏在身边的。”

一语毕,蓝忘机脚下放缓,轻飘飘地带着两人落下。魏无羡以为他终于恼羞成怒要同自己辩论了,没曾想四下里抬头一看,原来是已经到了自己老巢。

夷陵山头风景依旧,旭日东升,映着两间小瓦屋和周围大了一圈的草地,小苹果照旧栓在原处,不过周围多了几只四处跑动的白绒团子。

魏老师父顿失所望。蓝忘机理也不理这说了一路孟浪话的魏无羡,径自走到篱笆前,还没等他走近,那几只兔子便不约而同地跳过来扒着竹篱观望。

蓝忘机抱起一只,手上抚摸兔子的动作是与脸上神情截然不同的轻柔。

魏无羡从后面走过来,也是不等他走近,扒着篱笆的兔子便一窝蜂似的全散了,蓝忘机怀里的这只坚守了片刻,终于也在魏无羡距他一步之遥时从蓝忘机怀里一蹬腿跑了。

魏无羡郁卒,转头去看小苹果。花驴子喷了个震天的响鼻,连眼神也不屑给他一个。

魏无羡扯了根草叶子,兀自去搔小苹果的下巴,一副很了解的模样道:“我晓得的。你们都是表面上不喜欢我,其实心里都喜欢的紧。从前我在莲花坞……”说着便忽然闭了嘴,魏无羡眨了下眼,不再往下说了。

魏无羡从篱笆前让开,与蓝忘机错身时,蓝忘机一把拽住了魏无羡的手。清冷的目光将魏无羡裹住:“魏婴,你还有我,……我们。”

魏无羡一愣,随即绽开笑容,拿草叶子搔了搔蓝忘机下巴:“知道啦。蓝湛,你真是特别好,师父特别喜欢你。”魏无羡回握了一下蓝忘机的手道:“你还练剑吗?为师乏了,权且休息一会儿。”

蓝忘机眸光一动,魏无羡的头发不知何时已褪回了夹灰的色彩。

说罢便走到他惯常观赏蓝忘机练剑的一颗大树下,闭目养起神来。

蓝忘机祭出避尘,思索着平日魏无羡教予他的招式,一丝不苟地推演起来。

 

潮汐在胸膛中涨落,日月在轮回间更迭。凝息间渐闻得悠然笛声,暗与万物相和。

蓝忘机挑破眼前并无的屏障,露出已醒来,含满笑意倚在树下的魏无羡。

口中一叶轻抿,苍翠颜色似水欲滴。

一曲罢,一舞毕。蓝忘机收剑回鞘。

蓝忘机上前,魏无羡道:“我听说你幼时也学琴的,可惜你现没带在身边,否则也可合奏一曲了。”

蓝忘机道:“三年不曾碰得,也许已生疏了。”

魏无羡道:“不妨事,日子还长,可慢慢练得。”

说话间便听小苹果愤怒地一声长嘶,惊起林间飞鸟无数,大有与当年黔驴吓虎一媲之势。

魏无羡和蓝忘机连忙去看看这头富贵驴是怎么一回事。

只见那驴头顶上站着一只雪白的鸽子,绿豆小眼乌溜溜地转,见蓝忘机他们来了,咕咕发出几声轻响。

约莫是禽类脚爪锋利,抓伤了小苹果的头。

蓝忘机跨进篱笆中,兔子立即三三两两跳过来扒住了他的裤腿,蓝忘机举步维艰地走近小苹果,魏无羡在后边笑得打跌。

蓝忘机伸手捉住鸽子,果然在脚爪上看见一个纸筒,蓝忘机将纸筒取下,见其上书:蓝忘机亲启。神色略略一怔,带着信和鸽子回了魏无羡身边。

二人一同抽出内中纸卷,其上字迹娟秀却有风骨,写道:

忘机:

别来无恙否?

我与叔父日夜挂念,却唯恐朝不保夕,不敢将你召回。

新居已落成,何日来归?

听闻你与魏先生师徒二人常一同进出,且代蓝氏合族谢他照料你起居饮食,三年之久。

新址在姑苏,……

落款是蓝曦臣。魏无羡和蓝忘机阅毕,喜上眉梢道:“刚说要练琴,马上就能有琴了,蓝大公子真乃体贴入微。”

魏无羡道:“你便及早回去吧,三年不见,你叔父和兄长大约十分挂念。”蓝忘机点头,却没有离去。沉默良久,才将那句:“你同去吗?”咽下了喉口。

魏无羡觉察他似有些犹豫,便问道:“怎么了?”蓝忘机道:“无事。”便起身离去。

魏无羡体弱,不适宜舟车劳顿,蓝忘机心里自然明白。

 

即启程那日,蓝忘机被魏无羡一路送到了山脚下,眼看他上了马车,才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
山下集市喧闹,魏无羡忍不住多逛了一会儿,不多时,便见一阳烈焰袍角在人群中一晃而过。魏无羡留了个心眼,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。

那人的炎阳烈焰袍罩在黑斗篷下,一路穿过人群,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。

魏无羡了然,手中提着一袋苹果,轻轻跟了进去。

温宁摘下斗篷风帽,脸上难掩着急的神色,磕磕巴巴道:“魏,魏公子,江家那边,三日后要向你递,战书,你可多加小心呐。”说着将一张纸条塞进了魏无羡手中。魏无羡展开一看,是江澄的字迹,内容大抵就是温宁说的那样。

魏无羡手中捏着纸条,唇角却挑得越来越高。待察觉自己异常,已将手中的纸条攥得皱巴巴。魏无羡强定心神,飞快对温宁道:“温宁,我不过多替你说了一句话,你不用这样帮我。回去,不要被人看见了。”

说罢不顾温宁目瞪口呆,手指一换念了一个诀,身体化作一团黑烟,再落地已是夷陵山头。

魏无羡奔向自己的小瓦屋,扑到床上,倒头便睡。

 

蓝忘机四处看着,兄长将新府安置在姑苏一座幽静秀丽的小山上。离市集不算太远,也不是很近。小隐隐于山,中隐隐于朝,大隐隐于市。蓝家人刚从一场政乱中恢复元气,离开了朝廷,本应“大隐隐于市”,可毕竟不只是孤身一人,一整个家族的重担背在肩上,想来也唯有小隐隐于山了。

新府与旧府同名,唤作“云深不知处”,禅意悠远,院中布置也都颇为考究。草木众多,鲜花只为零星点缀,月墙黛瓦,怡然之处自不必多说。

路过一处二层的秀致角楼,门前一株极高大的玉兰,还未到花季,不过蔚然挺拔之姿已叫人叹为观止。

蓝忘机脚步一停,道:“藏书阁。”

蓝曦臣微微一笑,道:“正是。”

蓝忘机看着那株玉兰,眼中却浮现出魏无羡摘叶而笛的情景。

那人应当是,将整个身子横斜在树杈间,闲散地蹬起二郎腿,合着双目,薄唇中轻抿着一片碧色浓郁的轻叶。也许发也是未束的,从脑后披散下,将落未落地泄在半空中。

若是如此,那么应当还有一处房子。同众人相隔开,每到饭时,便由蓝忘机将赖在树上晒太阳的青年叫下来,看他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头,仍将那片树叶举着抿,吹出一段悠扬悦耳的好声来。

这时候当由蓝忘机说:“云深不知处禁止丝竹之声。”那人便舍了小叶,若无其事的问询道:“哪有丝?哪儿有竹?蓝湛,你在跟谁说话啊?”话末是要拖了平平尾音的。

 

“忘机?”蓝忘机抬起头来,蓝曦臣正看着他。

蓝曦臣道:“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
“……”蓝忘机瘫着一张冷脸无言以对。

蓝曦臣便笑起来:“是想师父了吧?忘机也有一二日不曾见着魏先生了。”

蓝忘机沉默。半晌,道:“兄长,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。藏起来。”

蓝曦臣愣了愣,笑意晕染的脸庞逐渐失去了颜色,许久才生硬地扯出一个笑来,有些迟疑地问道:“忘机,你放才说的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

蓝忘机这才看清了兄长身后被遮挡的小院,厚重的铁门落了锁,里面铺天盖地的紫色席卷而来,深厚压抑的窒息感仿佛扼住咽喉。

龙胆花海后一座幽静的小筑,正是母亲生前的居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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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切入剧情了。仿佛狗带。

接下来就是不定期更新了。

我的愿望吧,就是在元宵节的时候正好写到元宵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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