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点也不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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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坠甑不顾[重置]（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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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师徒年下
“你要回去？”魏无羡此时脸上难掩讶异，但面前少年的脸是那么笃定。
蓝忘机正襟危坐，又对魏无羡微微倾身，道：“要回去。”
江澄的追查肯定不会到此为止，度过了昨晚，接下来的日子反而会开始更不好捱。江澄他知道的，对于有关自己的事，从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
今天一早本来魏无羡是要告诉蓝忘机，之后可能夷陵这片山头住不了了，为避免江澄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，迁去别处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。
但魏无羡推开门时，蓝忘机已然背好了琴在门口等他。
让他进屋，蓝忘机倒先开了口，说要回一趟姑苏蓝氏。
一月前的那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，蓝忘机才明确表示暂不回姑苏，如今却又改了主意了。
出尔反尔？这实在不像蓝忘机的作风。
魏无羡一时哑然，想来影响蓝忘机作出决定的一定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。
果然，不等魏无羡询问，蓝忘机道：“忘机琴年久失修，琴弦不够坚固。”
蓝忘机一说这话，魏无羡顿时有了计较。姑苏蓝氏，有名的书香门第，教出来的孩子琴棋书画哪样不精？光看蓝忘机就知道。听蓝忘机话里的话，倒是说蓝氏关于琴的维护和修葺都有独到之处。忘机琴年久失修，琴弦不够坚固，要是之后江澄上山侵扰，不说多一分助力，修好了忘机琴，便也是少一分破绽。
蓝忘机又道：“此外，有些事，想问问兄长。”
听完这话，倒觉得蓝忘机像是有些犹豫，但是，又有什么事能让蓝忘机犹豫，举棋不定呢？魏无羡不由反而起了好奇心。
但蓝忘机并未多说，正了身姿，望向魏无羡。
这种感觉，就仿佛心里一个小小的痒痒挠，抓了自己一下，撩拨了自己，却又没有下文了。
“什么事？”魏无羡忍不住问道。
蓝忘机看向魏无羡，并没有作答。
魏无羡也知道自己唐突了，打了个哈哈，这事便算揭过了，心中已经同意蓝忘机回去。
想道：没摸清情况之前，江澄必定不会亲自前来，几个小喽啰，我自己一个还收拾不了吗。
谈妥，蓝忘机收拾了行李，这便带着忘机琴离开了。
少年身姿飘逸，一步一步不紧不慢，冷静端正，魏无羡目送他的背影下山，不由又感叹一番：真是赏心悦目。
回到山头，晨光才初露端倪，鸟雀竞飞，却唯独剩他一个人了。
星夜兼程，蓝忘机终是回到了蓝氏新落成的府邸。
他一人在外漂泊小说有一年又三月，没想到，竟是蓝曦臣先回到了蓝氏，将一切都已打点好了。
步入云深不知处，蓝忘机四处看着。
说来倒十分大胆，迁址非但没有舍弃姑苏，甚至新府的名字就和旧府相同。只是藏在僻静山中，深居简出，倒也难以被人发现。
只是蓝氏从割据之中撤出后，便再也不复昔日争锋模样，选址与做派，都是铁了心的“小隐隐于野”。再不问世事了。
蓝氏再不以匡正天下为己任，君君臣臣，父父子子的纲常伦理没有地方说了。
这之中的遗憾，想来唯有叔父蓝启仁体会最深。
云深不知处中布置颇为考究。鲜花只为零星点缀，草木反是繁多，月墙黛瓦，禅意幽深。怡然之处自不必多说。
路过一处二层的秀致角楼，地上缀着一盏角灯，明明灭灭，映得门扉这一处地方绚烂迷离。门前可见一株极高大的玉兰，虽然还未到花季，不过蔚然挺拔之姿已叫人叹为观止。
蓝忘机停下脚步，望向这座建筑。
“藏书阁”。
昔年温氏放火，损失最为惨重的莫过于旧府之中的藏书阁，幸而兄长提前携书潜逃，保住了大部分书籍。
而又在新址建了这一座藏书阁，模样与原先别无二致，甚至那棵玉兰亦复刻到了此处。
蓝忘机并未多做停留，走过藏书阁，便回到了自己的静室。
旧事已矣，何复往兮？坠甑犹顾，何嗟叹兮。
有些人还是颇为迟钝的，蓝氏二公子回来了，他们却在今天早上大人们忙成一团时才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。
“师伯，去岁产的蚕丝，今日急匆匆的要送去哪里呀？”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小娃娃，蹬着一双小短腿，跟在端着蚕丝胡子拉碴的一位大人身后，奶声奶气地追问道。
可惜他人小腿短，话声根本没送到大人耳朵旁，便被他们急匆匆的脚步甩在了身后。
蓝景仪追了一会儿，距离越拉越大，最后只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，不追了。
蚕丝是要送到静室，供蓝忘机挑选，以做琴弦。忘机琴的琴身，蓝忘机亦已找府中制琴的师傅看过，“这段乌木，材料之精绝，平生仅见哪！依我看，再用它二百年不成问题！忘机，你告诉阿伯，这木材，你哪找的？”这便是老师傅原话了。
蓝忘机不由想到，要是魏无羡听到了这话，如今不知该捧腹成什么样子。
这一日，便在静室之中糅丝成弦，不声不响地，花去了一日的时间。
到了日暮，才完成最后一道工序，蓝忘机收了丝弦，正打算起身，门却在此时忽然被敲响。
那声音稳重而不失礼数，轻缓而有韵律。
蓝忘机恍然以为此处还在夷陵山上，正心下觉得奇怪得很，那人什么时候学会先敲门了，口中却先行一步道：“进来。”
房门被推开，蓝曦臣背着一身暮色跨进门槛，蓝忘机见了，才醒悟过来，脸上分明没有表情，蓝曦臣却道：“忘机为何怅然若失？”
蓝忘机不答，顿了片刻道：“兄长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许久不见，你却不来找我，见我还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。唉……”
蓝忘机道：“兄长莫要取笑。”
蓝曦臣便笑，笑了两声，才道：“别来无恙。”
蓝忘机回道：“别来无恙。”
原先蓝忘机是收拾完这琴，便打算去找蓝曦臣了，此时竟是成了这般样子，却也没有解释。伸手将琴弦一根根地扯到琴上，蓝曦臣不曾动手，只看着蓝忘机将琴弦调试好，才道：“奏一曲罢。”
蓝忘机便将他常弹的《静思》拿出来，信信拨了几手，开始奏曲。
曲罢，蓝曦臣赞叹道：“好声色，好琴，好乐师。”
蓝忘机双手抚琴，待琴弦稳定下来，对蓝曦臣道：“兄长，我有些事想问你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君请。”
蓝忘机问道：“昔年云梦江氏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蓝曦臣面上露出思索神色，道：“似是。先是温氏坐大，压榨各家，要各家出嫡系子弟前去岐山参与盛会，江氏便是独子江澄与会，最终回到云梦时恰有一名家臣叛出江氏，后便传出消息说云梦江氏满门屠尽。江澄重新扛起大旗，一人独自支撑云梦江氏，最终勉强有了如今的规模。”
说到此处，蓝曦臣顿了顿，又接着道：
“只是十分奇怪，这似乎分明是温氏有意算计江氏，致江氏于如此境地，可江澄却似乎无意复仇，反倒是寻寻觅觅，时常抓住一些不相干的人大发雷霆。”
“此外还有些坊间传闻……不提也罢。其余便不太清楚了。”
“坊间传闻如何？”蓝忘机道。
蓝曦臣道：“说那位家……家仆，忘恩负义，串通岐山温氏，里应外合，杀了江氏所有人。”
蓝忘机若有所思，片刻后又问道：“云梦江氏是否曾经有人来过蓝氏？”
蓝曦臣道：“此事发生之后，一直到如今都再没有什么来往。”
蓝忘机道：“之前。”
蓝曦臣停了片刻，似乎又在思索，最后道：“当年有一批学生，各家的子弟都来我们家求学，除了温氏，其他家都来过的。”
蓝曦臣说完，看向蓝忘机，倒是饶有兴味地反问他道：“你问这许多关于云梦江氏的，做什么？”
却见蓝忘机神色游离，心思早已不在此间。
蓝曦臣这才终觉有些讶异了，忘机出神至此，从小至大真可算是绝无仅有了。
蓝曦臣等了片刻，却见蓝忘机看向他，神色坚定，眸光映着烛火，似乎正细细烧灼。片刻后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兄长，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，带回去，藏起来。”
蓝曦臣微张了口，过了许久，竟还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魏无羡说的江家旧事，联合蓝曦臣这边的话语，蓝忘机这才相对清晰地了解了个大概，江家出事那年他还尚年幼，许多事情到了如今再提起，已是丢失了许多细节。
今日，又是不等入夜，蓝忘机便下了山，马车载着他山路上奔驰，亥时到，便又是他入眠的时间，蓝忘机不抵睡意，悄然睡去。
一处石壁，洞中有水声，几片枫叶随水波晃动翩然而至，停在蓝忘机面前。
仔细听，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喘息。粗重，用力，在空旷的石洞之中来回晃动。
蓝忘机循声向发出声音的石洞走去，一路上见到许多没了弓弦的弓，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，地上还有血迹，可想而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
蓝忘机离声源处越来越近，抬头一看，一只巨大的恶兽，身后背着一座假山似的壳，像是龟甲。但此时伸出的头部却更为细长，头呈倒三角状，俨然一只大蛇。
但发出喘息的却不是这条似龟似蛇的怪物。这只怪物奄奄一息，双目紧闭，看起来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。
蓝忘机再看，原来，那龟壳和脖子之间的空隙之中还有一个少年，手中一把漆黑的长剑，深深扎入这头怪物的脖子，而脖子上却还套着一圈又一圈亮晶晶的丝线，一端系在蓝忘机面前的一块石头上，另一端却紧紧咬在怪物身上那位少年的嘴里。
那少年浑身浴血，浑身污迹，趴在那头似乎已经死了的怪物脖子上，手中剑，口中弦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。
喘息剧烈，又决绝。
蓝忘机想登上石头把他带下来，这时，远处却传来一阵阵鼎沸的人声，众人手中的火把已隐约可见。就在这时，蓝忘机醒了。
那是屠戮玄武吗。那是魏无羡吗。
下了车，蓝忘机一面走上山路，一面想着，不禁又冒出一个念头，若是我也在场，他定然不会这样辛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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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掉了（五）的一些bug。看起来稍微舒服一些。要是想要看看改了哪里的话，移步05